第五章 暗生情愫难抉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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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想想还是摇头。
不得不说,血脉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,明明这种残本也可以作假,但她此刻就是莫名认定这本子出自她生父之手。
云想想点头,随即拿出纸笔给赵子然誊抄。
魏光是谁?那可是太师!皇上的老师!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说他通敌叛国,更是灭了云家的凶手,流传出去可不得了!而且他现在和云想想之所以还算安全,想必也是魏光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一切真相,不愿打草惊蛇。
“果然是云世伯的女儿啊。”赵子然的笑容里带着欣慰和无奈,随后拿出一个明显被火烧过的本子递给云想想,“上次与你们分别后,我便连夜派人回去府上将此本拿来,这是云世伯以前写的随笔,不过内容被那场火烧去了大半,我就是看了这个残本,再加上你的酿酒天赋,才对你的身份起了疑。”
云想想沉吟半晌,问:“你的怀疑是猜测,还是有根据的推断。”
躲在狭窄的山洞里,云想想因害怕柳青山找到自己,连火也不敢生,只得默默忍受内心的恐惧。
男子笑了笑:“我姓云,小殿下可以叫我云世伯,但小殿下只能在没人的时候,或者只有你母妃在的时候这么叫。另外,我告诉你我的女儿还在她娘亲的肚子里呢。”
信则有,不信则无。难道因为他不信,所以那女鬼消失了?
“想想,想想!”不是女鬼就好办了,这回换陆容非推开赵子然,“你不要怕,这蛇没毒,我这就把它捉走,咱们还可以拿回去酿酒。”
他给自己也倒了杯酒,声音低沉道:“物是人非,物是人非啊。”
陆容非……云想想心神震动,但她很快压下心底的异样,点点头。
赵子然见此,心想:你也挺狠,你是第一个敢用手指本皇子的。
陆容非死命摇头。
“好喝!”尝完后,小赵子然满脸欣喜。
陆容非摆摆手,说:“没什么,我们随便瞎聊呢,对了,今天吃什么啊?”
“怎么了?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正事儿了?”孙语柔试探性地问。
“没错。”赵子然大方承认,“毕竟恶徒离去后又放了把火,实在无法确认具体遇难人数。”
“没事,菜多,要是不够我再让福来去买就是,反正我们陆家不缺这点饭钱。”话说完,陆容非快速扫了赵子然一眼。
说到吃,孙语柔脸上笑容更为灿烂,她吩咐杏儿将食盒放到桌上,亲自把菜一样样拿出来,介绍道:“今天有松鼠桂鱼、红烧狮子头、苦瓜酿……”
按照原本的计划,她和宁娘亲此刻本该到达弄泉县,并且待在温暖的被窝里聊天谈心。可因为柳青山的叛变,眼下,不仅宁娘亲没了,她也不得不四处躲藏,需得绕更大的圈子才能走出去……不,或许她连走出这片林子的可能都没有了。
“我?”陆容非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。
躲猫猫,躲猫猫,陆容非内心咆哮,他小时候到底为什么要带小柔和小瑶来酒坊玩啊!
孙语柔巧笑倩兮:“容非哥哥你不记得了吗?我们小时候可是经常在酒坊玩躲猫猫的游戏,虽然我长大后没怎么来过了,但酒坊的格局又没变,不要下人们带路我都知道你在哪儿。”
她不是她的女儿,她是云家的后人,她竟真的是云家的后人……
哼,等找到想想后,他一定要跟想想说,这“赵不言”不仅不是个好人,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还怕鬼!
敌在暗,她在明,她害怕陆家成为第二个云家。
从大门口到“春雨苑”的路,陆容非陪云想想走过不止一次,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。
见此,那名男子和母妃相视一笑。
只是他话还没说完,又一阵“呜呜”声清晰传入两人耳中。
他这一开口,奶声奶气的童音立刻将两位大人逗笑。
云想想不解,赵子然这才说起那段父辈渊源。
她想不通,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呢?柳青山……曾经说着要娶她的青山哥哥……怎么会以宁娘亲的性命威胁她交出秘方呢?
途中,云想想一句话也没说,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状态不好。对视一眼,两个男人识趣地没有追问,而是打定主意,等安定下来后再说。
“主子,阿七传来消息,说云小姐落脚的地方已经找好了,问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动身?”夜色中,一黑衣人在赵子然身后跪下。
“还不是因为那晚她问些莫名其妙的话。”思来想去,陆容非觉得一定是他那晚哪儿回答错了。
随后,她小心拿出宁小莲给她的那个锦囊,说:“娘亲去世前只给了我这一个锦囊,说是父亲去世前交给她的,父亲还说,这锦囊事关天下苍生。”
“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找回她的尸体,让她入土为安。”
“哎哎哎!”赵子然扬手,“我都没自称‘本皇子’,你倒是张口闭口草民起来了,你要是再这样跟我说话,我就真赐你个大不敬了。”
“那这么说来,云家出事后还传出那样的流言,极有可能是他们贼喊捉贼?”
“等我干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云想想愣住了,将信纸往赵子然面前递了递,“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?”
陆容非话说一半,云想想用手肘狠狠撞了他胸口一下。
这小子百分之百喜欢他的想想妹妹,他好不容易才拉近跟想想的关系,今天还是想想第一次当众叫他“赵哥哥”呢,他才不要马上就多出一个“妹夫”。
“好,那我告诉你啊,其实那晚……”
“陆容非……我可能要毁约了。”
信纸摊开后,里面只有些他们看不懂的字符,字不成字。
看到父皇如此无助一面的赵子然内心触动颇多,他也是第一次知道,原来不是当了皇帝,就能想要什么,就有什么。
原来,当今圣上在继承大统前,也是喜爱游山玩水的闲散性子,并曾拜入“文殊”先生门下,成为其二弟子。在他之后,还有位小师妹,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才女,本朝太师魏光的妹妹魏清琪。而这两人的大师兄,便是酿酒天才“云轩”。
赵子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,继续道:“那你知道云家为什么会遭遇灭门之灾吗?”
在云想想伤感追忆的时候,赵子然一直没说话,还贴心地递上了自己的手帕。
“提提提!”不等陆容非话说完,福来急忙打岔道,“少爷!我可是您的左膀右臂啊!只要少爷您一句话,就是上刀山下火海,我福来万死不辞!”
但是,掩埋了十六年的真相,注定不会如此顺利天下大白。
这是云想想第一次独自在林间过夜。
“该死!放开!”柳青山一脚踹在宁小莲身上。
“谁、谁……”过了一阵,陆容非问道。
赵子然呼吸一紧,迎着红色的烛光,盯着同样是红色的锦囊,仿佛看见了云府那场血案。
要说这天下的百姓也不是没有姓“赵”的,但却不能与皇室同名,更别说将字刻在玉佩上了,而且这玉佩上的流苏乃明黄缎捻金丝,乃皇家之物。
“可是。”云想想话锋一转,“我又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?”
放火了么?杀害云家之后,竟然还想放火毁尸灭迹?云想想的眉皱得更深。
“当年,云家惨遭灭门之灾,民间更是流传起云世伯勾结契丹的传闻……那一阵子,父皇老了许多,我也没再听母妃说起父皇当年的趣事了……还有藏在府里那坛‘一醉笑’,他也不舍再喝。”
“容非哥哥,你怎么跟福来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啊,小柔叫了你那么久你都没理我。”事情的发展总是一波三折,陆容非心里的疑惑还没得到解答,孙语柔便找来了。
几个时辰前,担心云想想的陆容非决心来找云想想,却在半路遇见了赵子然。
赵子然真情流露,三言两语间,云想想似乎看到了父亲活着时的模样。收起感伤,她问道:“那么你此番前来,不是特意来找我,或者说找云家后人的吧?”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,如果你不介意的话,我想誊抄一份,拿回去让人好好研究。”
“听到了,听到了,我又不聋。”陆容非烦躁不已,想了想,他又问道,“想想呢?”
只是得救的云想想一直垂着头,低低地呜咽着,什么话都不说。
听懂陆容非言外之意的赵子然眼神变了变。
他满脑子都是云想想,却没有注意到,那个看似娇羞的小女子,因为他的一句话,动了怒气……
“当然不介意!”赵子然笑道。
福来闻言,眼珠子一转,问:“少爷这是在烦什么啊?”
“嗯。虽然父皇不相信云世伯是这种人,但他现在是皇上,不是他的师弟,不能感情用事。一、没有确切证据,二、云家没有活口,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。除此之外,我还怀疑这次指示柳青山的人,跟十六年前的是同一个人,所谓的秘方也不过是借口。这样的话,我们的目标便是一致的。”
天哪,他已经躲到这里了,还特意吩咐大家不要告诉小柔,怎么小柔还是这么快就找来了。
“少爷,您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。”下了马车,守在门口的小厮略微诧异地问。
赵子然没说话,只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对陆容非的支持——他把陆容非拉到了自己身前。
“帮助?我能帮你什么?如果我真能帮得上,一定义不容辞!”
“成亲再说呗……啊,痛痛痛,想想你突然打我干吗?”
云想想被他这一抱吓住,瞬间涨红了脸,语无伦次地说:“你、你……要怎么照顾我……笨、笨蛋!”
“对了,你养母的尸体我派人去查看了,但没找到。不过你不要担心,我会让他们继续找的。”
云想想藏住真实的想法,低着头道:“嗯,我不走。”
“到了。”就在陆容非还在蒙头走的时候,云想想轻声道。
那年,他才三岁,云世伯提着新酿好的酒进宫送给父皇,在等待父皇期间,正是他随母妃接待云世伯的。
“毁约?毁什么约?”
云想想一惊,当即要下跪见礼,但被赵子然拦住了。
烛火下,云想想落寞的面容赵子然看得一清二楚,他开始后悔当初以她为饵引得魏光注意的计划了。
此后,他再大些的时候,同父皇说起想要云游天下一事,父皇也只是点点头,没说任何反驳的话。现在想来,父皇那一点头,包含的不止是对自己的许可,也包含了自己心中的遗憾吧……
他一个激灵,呆愣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“这个说来惭愧。”赵子然收起笑容,垂下头,“怎么说我也跟云世伯那一辈差了些年岁,很多事情并不清楚。我不是跟你说过,我上次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吗?”
“陆容非……我……我娘亲去世了。”
“是。”黑衣人领命。
这下,赵子然终于忍无可忍,直接把陆容非推到一边,对“女鬼”说:“想想,别怕,我来了。”
他迅速扑到赵子然怀里,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,嚷嚷道:“赵不言!鬼!女鬼啊!”
陆容非还在自言自语,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
“认得娘亲的长相?”云想想思索道,“那这就是说,他也认得我亲生父母,甚至可能很熟?”
云想想双眼通红:“娘亲——”
云想想闻言,忙将残本接过。
三下五除二,陆容非将那条蛇抓走,把云想想救了下来。
当时的父皇没有面对朝臣议事时的威风凛凛,而是像个孩子似的,嘴里念叨:“婉婷,你说朕当这个皇帝有什么用?师兄的不辞而别我没注意到,现在他家破人亡,还被恶人冠上‘通敌叛国’的罪名,我却无法光明正大地帮他申冤,连然儿都埋怨起我来了……”
“呵。”赵子然不屑轻笑,“胆小鬼……”
云想想面露羞怯:“其实我也不太习惯,但毕竟……”
“咕咚!”陆容非咽了咽口水,他壮着胆子问:“谁?我警告你啊,别装神弄鬼的,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?不存在的啊!”
屋里的东西再次被她砸得稀巴烂,新做的衣服也撕了,这是她第二次如此发泄着自己的情绪。
赵子然脸上的欣喜变成疑惑,又转为失落,摇摇头。
“啊?”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福来一脸茫然,杏儿则对着陆容非掩唇轻笑起来。福来不情愿地说,“为什么啊,少爷,我也很娇弱啊……”
“是吗?”陆容非以手指轻轻敲桌,“我原本还打算赏你跟本少爷一起用膳呢,不过既然你如此娇弱,那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儿为好,免得胀气……”
什么?赵哥哥?他们竟然这么亲密了?
陆容非伸手指了指赵子然:“算你狠。”随即举着火折子弯下腰,慢慢地走进山洞。
云想想神情失落,可也明白赵子然的意思。
赵子然接收到陆容非眼中的信息,佯装淡定移开眼,回答:“我的武功只对人有用,你这方面好像比我懂得多。”再说了,他是什么身份啊!陆容非给他打头阵,那也是陆家的荣幸!
思索着这些,陆容非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。
母妃回敬他一杯,摸了摸满脸懵懂的小赵子然的头,说道:“他是几个孩子里跟圣上年轻时性子最像的,我只愿他远离深宫的种种烦忧,过他想要的生活。”
“是因为秘方吗?”云想想稳定下情绪猜测。
紧接着,陆容非又道:“不、不要怕,我们两个大男人,阳气足,要不一起去看看吧。万、万一不是,也不用自己吓自己。”
“嘁——赵不言那个懦夫,看着挺威风的,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。对,到时候我就这么跟想想说……”
“问了……哎,不对,我为什么告诉你啊?本少爷都不懂的事,你懂个屁啊!”陆容非刚准备顺势接话,猛然反应了过来。
“赵哥哥也在呢。”
举着火折子,陆容非从左往右扫去——等等!刚刚那一扫而过的是什么?不是个女人吗?
云想想闻言神色一凛,瞪大眼看了赵子然半晌,确认他不是在说笑,才怔怔道:“怪不得……”
伤了动脉,如果不是靠惊人的意志力支撑,宁小莲是万万不可能再拖住柳青山的。这点云想想也知道,她想起宁小莲之前跟她说的,自己亲生父亲和母亲为了让宁娘亲带着自己逃离,诱敌离开的事。云想想心中悲痛之余,更生起一股强大的求生之意。
赵子然盯着她的眼:“有根据的推断。”
陆容非闻言笑了,他开心地一把抱住云想想:“想想,你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“不麻烦,只是……”
看着云想想默默擦泪,赵子然继续道:“我当初在兴岩镇与你们分别,就是因为得知了叛贼的消息,却不想是中了那调虎离山之计。后来,我急急忙忙赶回来,又在半途遇到前去找你的陆容非,这才跟他一道出现。说实话,我真不敢想象,要是我们晚来一步,你是不是就……”说到这里,赵子然顿了顿,而后接道,“你养母的事,在你告诉陆容非之前,我手下的探子汇报给我了,而我也一直在思考,是否现在就跟你坦白这些事,毕竟你最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。当然,我最终的决定你也清楚了,所以想想,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作主张。”
不是传闻,云想想心里道,但她在考虑清楚前,并不打算告诉陆容非自己的真实身世。这是为了他的安全,也是为了陆家的安全。
“这是圣上的儿子,自然跟圣上一个样了。”母妃听后笑答。
房间内,微弱的烛火缓缓摇曳。
“赵、赵不言……救命……”那个女声道。
“这你放心,我会的,毕竟她养了你十六年。”
想想?陆容非噤声了。
她的眼,因为刚哭过的原因红通通的,泛着红晕的脸,在月光下泛着莹光,形状饱满的唇,微微紧抿……
“我找出迫害云家的凶手,你找出通敌叛国的奸贼。”
云想想不知该说什么,有许多实情,她现在都无法说出口。
“我知道!”云想想虽然表情悲伤,但眼神却很坚定,“娘亲宁愿自尽也不想牵累我,我又怎么会在她死后做出让她伤心的事呢。”
“对了,赵哥哥……呃,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的话……”
想到这里,赵子然隐隐皱了眉。
陆容非的话让云想想心中感动,都说患难见真情,她现在算是体验了一把。只不过这傻子到现在都还以为她跟云家有关系这事儿是传闻,到真相揭露那天,他还愿意冒这么大的险,仍旧说要护她周全的话吗?
“遵命。”
因为就在刚才,她亲眼目睹了陆容非抱住云想想的场景。
“没有毕竟。”赵子然再次强调,“如果你真是云轩的后人,称我一声‘子然哥哥’也不为过。”
云想想摇摇头。
陆容非瞪大眼:有没有搞错?“赵不言”会武功,他可不会啊!再说了,他方才不还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吗?
“是!是我说错话了。”男子也笑道,但神色间却有些落寞。
孙语柔见状掩嘴偷笑:“容非哥哥,你这不喜欢吃苦瓜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变呢,不过婶娘说啦,最近天气干躁,容易上火,吃苦瓜对身体好。”
“我不同意!”陆容非果断拒绝。
云想想坐定后迟疑道:“可草民的身世……”
赵子然沉下脸,凑近云想想,小声道:“我需要云世伯留下的‘秘方’,当然,那也不一定就是‘秘方’,因为那或许就是幕后黑手通敌的证据。”
云想想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,继续道:“你是从什么时候确认我身份的?若只是从酿酒天赋和‘想想’这两个字推断,未免有点草率,毕竟普天之下的酿酒奇才不止我一个,名字也有相撞的可能。”
“呜呜呜……”举着火折子四处寻找云想想的陆容非,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抽泣声。
“我多么想回到在青云山的时候,那个时候,只要有人说我们三师兄妹其中一人不好,我们其余的人就会立马撸袖子上去直接干架,就连魏太师的妹妹,被誉为‘第一才女’的魏清琪,也会像个男子一样大吵大闹。可是现在……朕有了这个江山,有了出谋划策的朝臣,有了领兵打仗的将军,却连云轩师兄的清白都证明不了!婉婷,你说,朕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用!”
就算有一天会走,陆容非,我也不会告诉你。
陆容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,但理智告诉他,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失态。
他咽咽口水,拉了拉旁边赵子然的衣袖,问:“哎,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?”
望着陆容非认真的脸,云想想忽然很怕看见陆容非说不管她的那天,此时此刻,她忽然明白陆容非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。
赵子然松了一口气:“你能想通这点就好。”
云想想点点头,赵子然接着道:“虽说我是中了计才让柳青山得逞,但我也并非空手而归。幕后黑手怀疑上我,所以派人一路监视,我们趁其不备将监视我们的人抓住,在逼问下才得知,那幕后黑手认得你养母的长相,因此确认了你的身份。”
“难道这就是……”赵子然忍不住激动起来。
赵子然担忧地看了眼云想想,“嗯”了声。
“那小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啊?到时候她会叫我哥哥吗?我是不是要当大哥哥啦?”
她不能死在这里,云府没了,宁娘亲也没了,要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给他们报仇,那他们的死,又有什么意义呢?
她怎么又回来了?那个小贱人!真的要抢走她的容非哥哥吗?
她颤抖着翻开残破不堪的页面,在最尾一页看到这样一句话——如果将来生的是个女儿,那就唤她“想想”,云想衣裳花想容的“想想”。不论她以后怎样,我都希望她能记得,她是我们心里最美的小姑娘,我们也永远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。
“这个我也不太清楚,但十有八九,他们可能会以此要挟你,我就怕你……”
“小柔啊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?”陆容非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男子道:“我这是果酒,特意为了中秋佳节,家人团聚所准备,所以不怎么醉人,孩子妇女皆可喝,但这喝第一口就叫好的,你还是第一个。李贵人,我看你这儿子不得了,跟圣上年轻时一个样!”
空气沉默下来,三次呼吸后,陆容非尖叫一声便要往外冲去,不过刚回头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赵子然。
陆容非慌了:“你……你怎么了?被蛇吓到了?不怕不怕,我把蛇交给福来了,现在应该已经被开膛破肚了。”
当朝皇帝姓赵,皇帝膝下有六子一女,其中数三皇子赵子然最受皇帝宠爱,但奈何三皇子无心朝中权力争夺,一心只愿为父分忧。
“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来的。”赵子然道,他推了推陆容非,“你去看看。”
陆容非被问住了:“我也不知道,我只知道,你要是一辈子都待在陆家,我也是乐意的。”
“我也是,若我有个女儿……”
“想想,我说这么多你听进去了吗?”陆容非低低地问。
回忆渐渐模糊,赵子然心底默念“你就能当大哥哥了”这句话,胸口发酸。
“那、那你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把你当女鬼,所以生气吧?想想,我……我发誓!我真不是故意的!要不你打我一顿?”
“啊?哦。”陆容非回神,但他没有走,而是犹疑地站在门口。
然而,就在云想想步步后移时,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嘶嘶”声又在她耳边响起。随之,凉凉的触感滑到了云想想肩膀。
抄完后,赵子然吩咐云想想把锦囊收好,看着自己手里的副本,道:“虽然我之前有那么一丝期待,但其实心里也清楚得很。如果事情真这么容易,又怎么会等到今天还没解开。”
“吱——”半掩的门被人从外推开,众人循声望去,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。
“没错。”
“娘亲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?是柳青山把她带走了吗?”云想想语气焦急。
“容非哥哥,容非哥哥。”如黄鹂鸟般的少女声,从酒坊门口就开始响起。
夜晚,再度来临。
“既然如此那就别再查了,免得打草惊蛇。我看魏光那边差不多也要有所行动了,只是不知他布了一手什么棋,陆家这边的情况你们要好生留意。”
“你放心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至于陆容非,他虽然害怕,但只要一想到“赵不言”竟然躲在自己身后,心里不知怎么就舒爽了起来。
陆容非感受到赵子然的嘲笑之意,反驳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嘛。”
摸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,陆容非想:他这到底是怎么了?被打也这么开心?还有,想想擦的是什么胭脂水粉,怎么就那么香呢?
“姑父你有女儿了吗?”小赵子然突然插了一句。
“想想不敢当。”云想想忙说。
“对啊!”陆容非的神情就像啃到肉骨头的小狗。
“回少爷,云小姐在酒窖里呢。”
陆容非有些累,又心系云想想,不便多说,只道:“嗯,你先去跟老爷、夫人禀报一声,具体的原因我明日再跟他们解释。”
“爹……爹……”看着这些文字,云想想心中模糊了十几年的身影忽然清晰了起来,她生平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。
与此同时,孙语柔的房间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。
“嗯,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福来表示冤枉:“虽然少爷读的书比福来多,懂的也比福来多,但少爷不是常说吗?人无完人,万一福来知道少爷不知道的呢?难道少爷不想跟云小姐和好啦?”
陆容非紧张地往赵子然身边靠了靠,小声说:“就像是……女鬼的哭声……”
云想想三言两语说到点子上,赵子然暗暗赞叹她聪慧的同时,又心生忧虑:“是,而且我也有怀疑对象,只是现在并不方便告诉你。”
出了云想想的厢房,赵子然望着一天比一天圆的明月,想起他唯一一次见到云世伯的场景。
而这个抉择,来自于“赵不言”。
阴谋,凶手……一切一切都在云想想脑中盘旋,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理智分析、思考,因为她害怕。
宁娘亲为她死了……
气氛瞬间死寂,过了会儿,陆容非开口:“你、你听见了吧?”
“那少爷有没有想过云小姐为什么不理你呢?”
“可是那边似乎已经蠢蠢欲动了。”
赵子然点头,神情坚定。陆容非刚想说不,赵子然又道:“我会轻功,我带着你跑比较快。”
陆容非这次听清了,是个女的,而且还有种……哀怨之感!
再说了,他的想想妹妹又聪明又懂事,酿的酒还这么好喝——有了想想,他再也不用守着府上那不到三分之一的“一醉笑”却不敢喝了。所以,不从百来个天下才俊里挑出几位最优秀的,再在他这里过个十几二十关,休想做想想的夫君。
赵子然瞪大眼,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容非:“你堂堂醍醐酒坊大少爷,竟然信这世上有鬼?”
“想想,人多口杂,隔墙有耳,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已经是冒着很大风险了,当然,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得到你的帮助。”
他回过头,顺着火折子的光仔细瞧去,可不是云想想吗!只是她肩头处有一条蛇,所以才吓得不敢动弹,也不敢大声说话。
那个声音消失了。
云想想也眼带期盼,他们都希望这封信能解开一切疑团。
至于陆之航这边,就让他去查吧,既然已经确定了想想的身份,他是万万舍不得再让她冒险。
要做想想的夫君,不说才华横溢,至少得学富五车吧?当然,最好和他一样才华与美貌并存,还能让想想不用为生活发愁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,不能三心二意。可是,如果想想以后成亲了,那他还能经常找她要酒喝吗?
云想想摇摇头,望着手里的残本神色复杂:“以前那样的生活固然很好,但如果真让我选择,我还是会选择面对一切真相。”语毕,她抬头望向赵子然,“三皇子!我求你!我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出迫害云家,害死宁娘亲的真正凶手!当然,那些为虎作伥的也一个都不能放过!”
“什么?”陆容非愕然,“伯母她……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见母妃没制止,三岁的赵子然新奇地舔了舔杯里的液体。
“属下无能,并未找到跟云家相关的信息。”
“当然是烦她不理我啊!”
“扑哧——”孙语柔被两人逗笑,同来的丫鬟也忍不住抿嘴偷笑。福来不好意思地发出“嘿嘿”两声,陆容非则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,扶额闭眼。
陆容非叹了一口气,握着云想想的肩膀,道:“想想,一来,伯母走后就剩你一个人了,我要是不照顾你,谁照顾你?二来,要是以后还有人听信传闻来找你要‘秘方’,你一弱女子又怎么对付得了他们?至少我陆府有护卫,能护你周全。”
恍恍惚惚回到卧房,洗漱完再躺下,陆容非脑子里还是那副“人比花娇”的美景。
云想想缓缓抬起头,泪眼婆娑:“我可能要离开陆家了……”
赵子然回过神,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眼,道:“再过些时日吧,这事还是让想想自己做决定。”
“走……”宁小莲不管不顾,费力吐出一个字。
好哇,这小子言外之意就是,如果自己不去看,到时候要是真遇到什么情况,他就先撒腿跑了是吧?
“什么?苦瓜?为什么有苦瓜?太苦了,我不吃。”看到苦瓜,陆容非的脸立即皱成一团,那双桃花眼都快看不清形状了。
两人不再多言,云想想也轻轻扯开锦囊的带子,将其打开,而里面装的,似是一封信。
“那云小姐都问了少爷些什么啊?”福来脸上笑容更甚。
“那你以后成亲怎么办啊?”
赵子然笑:“又不是话本里的故事,秘方这种东西哪儿值得结下这么大的仇。我怀疑,云世伯当年牵扯进一起通敌叛国的密谋里了,正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重要的情报,所以云家才被盯上。”
“嗯,我在呢。”
“是啊,等小妹妹明年出生后,你就能当大哥哥了。”
“陆容非?”
“我……”云想想眼泪开始往外掉。
忽然,有细微的男声传入云想想耳中,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,又像是就在身前。
“云想想”这个金字招牌一出,陆容非立马投降了,他笑容谄媚,冲福来挤眉弄眼:“那你可一定要帮我啊。”
闭上眼,四周似乎有某种软体动物从草丛间游过的声音,睁开眼,她又好似在黑暗中看见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……
男子笑而不语,直接给他倒了一小杯说:“尝尝。”
“陆府这边找出什么了吗?”赵子然又问。
看见云想想眼泪哗啦哗啦地流,不知为何,陆容非心里难受极了,他恨不得自己代她难受,代她哭。
“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这里有人。”屋里气氛良好,云想想有些尴尬,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。
“什么声音?”赵子然反问,同时拿着火折子往四周查看了一圈。
“不必如此,眼下是我有事求你,再说了,我也不喜欢这一套。”赵子然说完,示意云想想坐下。
“是,少爷。”小厮点头,一溜烟就不见了。
“这、这柳青山中了什么邪啊!他疯了不成?说你是云轩的后人,这只是传闻而已啊!再说了,区区一张秘方,就值得他这么做吗?”
云想想吓得捂住自己的嘴,避免发出一丁点声音,然后小弧度地往后移动,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,同时内心祈祷这位“不速之客”千万不要发现自己……
赵子然咽咽口水,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可是这菜也太多了。”陆容非往食盒里看了一眼,端出来三个菜,盒子里还有三个呢!
年幼的他好奇地问那个浑身似乎都发着光的男子:“那坛子里装的是什么?”
她的直觉告诉她,她很依赖陆容非,但是,她又不愿他受到伤害。
“怎么又在酒窖里?”陆容非不满,“自从回来后,她天天都在酒窖里,我去找她,她也不理我,真是烦死人。”
云想想看着忽然出现,并跟自己表明身份的“赵不言”,不,此刻应该叫赵子然,呆愣了许久才问道:“你说你是三皇子,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?”
“啊啊啊!赵不言,她叫你啦!”陆容非更加害怕,整个人拼命往赵子然怀里钻。
“少爷放心!少爷的幸福,就是福来的幸福!”
赵子然脸色黑如锅底:“你先下来。”
“娘亲……”终于,云想想憋不住小声哭了出来,似乎这样就能化解她的不安和害怕。
擦干泪,云想想果断逃入林间,等柳青山终于摆脱宁小莲后,她瘦弱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……
举着火折子,陆容非和赵子然循着呜咽声走去,两人最后停在一个半人高的山洞前,而那呜咽声早已停止了。
打量完食盒,他又皱眉对提食盒的杏儿道:“你这瘦胳膊瘦腿的,是怎么提动的啊?算了算了,回去吧,不要你提了,福来,你提。”
“有何不敢当?想想,你不晓得,云伯父对我而言宛如亲人。”赵子然说。
她那副生气的模样,陆容非却看得呆住了,他开始觉得口干舌燥,脑子也一片空白,最后连云想想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注意。
宁小莲宁愿自尽也不愿云想想为难的举动,确实出乎柳青山意料。但他也因此确信云想想身上真的有“秘方”,拔腿就要去抓云想想。但孰料宁小莲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抱住了他的脚。
“我知道,所以我中秋回宫的时候,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想想,那魏光不是等闲之辈,所以只要不是危及想想生命安全的事,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那可是魏光,两代皇帝的老师,又怎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倒的?
云想想抿抿唇:“陆容非……”
只是声音消失后,陆容非反而更害怕了。
当然,孙语柔心中的恨意,云想想并不晓得,而且,在陆容非离开后,她有个更大的抉择要做。
“等我?”云想想有些不解。
“少爷,语柔小姐来了。”虽然少爷满脸不快,福来还是提醒道。
最近这两天,陆容非发现云想想跟“赵不言”走得很近,他心里很不舒服。最烦的是,小柔还天天来找他,美其名曰给他送饭。这不,眼下又到饭点了。
那是云世伯给他的承诺,可惜这个承诺,他一等就是十六年。当年的他不懂那句“物是人非”是什么意思,也曾埋怨父皇不帮云世伯洗清冤屈,直到他某次贪玩躲在母妃床下,想给母妃一个惊喜,最后却无意间睡着,醒来时正好看见父皇俯在母妃身上流泪。
云想想猜测:“这会不会是某种文字?”
“赵哥哥,你有话就直说吧。”
听到这话,赵子然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块刻着一个“然”字的玉佩。
“陆容非。”那个声音再次叫道。
身旁,杏儿还在说着“安慰”的话,孙语柔仔细听着,同时心里暗暗发誓,任何想抢走她东西的人,她都不会让对方好过!
陆容非与赵子然将云想想带出山洞,福来跟马夫等在山脚,几人汇合后,连夜赶往弄泉县,准备直接回陆家。
“行,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,陆容非和陆家的事,你也要好好考虑,你的事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们,如果你还住在陆府,迟早会暴露出来,我会先让人给你找新的落脚处,你要是想好了,告诉我就是。”
而看到云想想的陆容非,此时哪儿还记得“面子”的事,立即起身解释:“没事,没事!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等你的!”
“是……是柳青山,柳青山向我逼问‘云家酿酒秘方’,娘亲为了……为了不让我受牵制,以死拖住了他……”云想想低着头,肩膀在剧烈颤抖。
火光照亮之处,尽是杂乱的藤蔓和潮湿的石壁,陆容非拨开挡在洞口的杂草,佝偻着身子往里走了两步,什么也没看见。
云想想看了眼桌上的菜,有六个,如果只是陆容非一个人吃,确实有些多,便信了他的话,只是——
陆容非转头看着云想想,说:“我送你回房吧,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。”云想想点头。他又对赵子然道,“我让福来带你去你上次住的厢房休息。”
“陆容非。”当火光再次照亮右边角落的时候,长发披散的女人第三次叫出这个名字。
“呃……”陆容非视线一转,而后看到了桌上的饭菜,指着它们道,“等你来吃饭啊!这可是小柔特意从府上带来的,比酒坊里的好吃不知多少倍!”